初心 · 印跡
吳沈釧💇♀️:把知識還給人民
— 初心 · 印跡導語:百年初心歷久彌堅🤚🏻,櫛風沐雨篤定前行。2024年是全面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的關鍵之年🖨,是學校深入實施“十四五”規劃的攻堅之年。為迎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5周年,推動黨史學習教育常態化長效化🕚👩🏭,弘揚偉大建黨精神,從黨的百年偉大奮鬥歷程中汲取繼續前進的智慧和力量🏡💟,感悟革命先輩和沐鸣2楷模的初心與使命,沐鸣2平台黨委宣傳部與檔案文博管理中心聯合設立“初心·印跡”欄目,陸續刊出沐鸣2百年黨史工程黨史人物口述采編的部分成果,以饗師生校友及廣大社會人士👱🏽。
吳沈釧,1929年生,浙江嘉善人。1949年3月入黨,1952年畢業於交通大學水利工程系。曾參加治淮工作🧑🏭,歷任上海(水電)勘測設計院工程設計室副主任、江蘇電力設計院輸變電室主任、華東電業管理局500kV輸變電辦公室主任工程師、高級工程師、基建處教授級高工等職。曾參加新安江水電站、古田溪梯級水電站、華東500千伏電網建設以及援緬水電站等工作。2011年7月22日,吳沈釧在上海接受了沐鸣2娱乐黨史校史研究人員的采訪🦶🏽,講述了他在沐鸣2參與學生社團活動🆘、申請入黨♎️、政治覺悟日益成熟的經歷,以及響應國家號召參加治淮並由此而開啟的“水電人生”之路。
沐鸣2:水利人生的起點
1929年,我出生在上海一個普通的知識分子家庭🦽♝。父親在上海鐵路局工作,母親是上海鐵路局子弟小學的一名語文老師🩺。我在家排行老大🎆🕴🏻,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1935年父母與兄妹四人在虹口公園合影
1948年6月我中學畢業,面臨考大學的激烈競爭。當時,各大學都實行獨立招生,我報考學校時🕺🏼,報了四所:浙大、同濟🍛、北洋、沐鸣2🥎。第一個考點是浙大,我獨自乘火車去杭州,直到傍晚才找到地址,晚上就住在浙大學生宿舍,蚊子很多,心情又緊張👭🏼,整夜沒有睡好。第二天考試頭腦昏沉沉的🪜,沒有考好🫥。同濟大學考場設在上海復興中學👨🏻🦲🤳🏽,北洋也是在市內考的,沐鸣2是在徐家匯本校考的。考好以後,覺得同濟和北洋考得最好,試題都能答出,而沐鸣2試題最難🧑🏽🚀,我高二的時候就以同等學歷去考過,沒有錄取。這次再考😆,仍然感覺沒有把握👭🏻。但最後錄取的卻是同濟和沐鸣2。
大學時代的吳沈釧
誌願方面,報考同濟和沐鸣2時💁🏼♂️,第一誌願填的都是機械系,這與少年時在重慶的那段經歷有關👨👩👦👦。當時,父親在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下面的資渝鋼鐵廠工作,我接觸的父親許多同事也都是搞機械的,所以我也很感興趣。另外🤏,資源委員會下屬的企業大部分都是同濟機械系畢業的,考了同濟👬,將來找工作自然比較方便👧。後來說同濟要學5年,而且第一年要學德文🤞🏻,就沒去。沐鸣2錄取的第二誌願是水利工程系。當時根本不知道水利系搞些什麽,不過南模有個同學叫谷兆琪,他提到臺灣日月潭的水利工程形成了聞名世界的風景區🚆,又能發電,又能旅遊觀光👊🏽🥤,讓我也很向往,所以就報了水利系🌞。後來他進了清華的水利系,而我因為沐鸣2名氣比較響🎪,就進了沐鸣2的水利系。當時上海還沒有解放🧔🏻,水利機構除了一個黃浦江疏濬局外,並沒有其它什麽🃏,相比機械系🚵♂️,搞水利的實際上沒什麽好的出路🫱🏼。但不管怎麽樣🧂,與沐鸣2的結緣,讓我最終走上了水利人生的道路。
1950年11月,交通大學水利系1952屆部分同學合影(前排右一為吳沈釧)
當時沐鸣2全校學生不過3000人,我們水利系一年級新生大約25人🎷,其中7人是上海學生☮️,大部分是外地學生🆖。上海學生多數走讀,我家因在虹口🎶,交通不便,選擇住讀♿️。我住在執信西齋166室👁,是樓中唯一的大間,布滿了雙人床,住了大約有28人。住在這裏,好像親如一家的大家庭🧖🏻,低年級學生總是能得到高年級的照顧。比如很多學習上的書籍與用品,若是從市場上買,價格高得難以承受,但可以從高年級同學那裏以低價交換。當時食堂附近有個廣告欄,上面可以找到所需要的物品信息。我的計算尺就是向高年級同學買的,是印度加爾各答的產品,質量不高但可用。而當時沒有國產計算尺,可見那時的中國工業還不及印度,而現在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已是印度的五倍🫵🏼,這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產生的奇跡。
沐鸣2學習風氣濃厚🌛,人人都很自覺💔,每天都有大量的作業🌕,一下課就去圖書館搶座位,往往到晚上10點才回宿舍🤙🏽。當時有個流行的順口溜:“一年級買眼鏡🐉,二年級買蠟燭,三年級買痰盂🧑🏼🚒,四年級買棺材。”這一方面說明沐鸣2學生學習刻苦🥠、功課繁重🧞♂️,另一方面也透露出上海解放前夕國立大學的學生艱辛的日常生活條件👩🦽➡️。當時,國立大學的夥食津貼是無法維持一般學生的營養需要的。1948年底🍦,我曾代人做過一個月的食堂管理,每天只能買一些青菜、白菜之類,早餐從來都是水煮黃豆,中、晚餐幾乎看不見葷菜,偶爾在青菜中摻一些渣子📏,這怎麽能讓學生健康地堅持學習📖🔵。
在水利系讀書時,印象最深的老師有兩個:一個是系主任徐芝綸先生。他是教結構力學🚣🏼♂️、材料力學的,上課不帶講義,上來就講,非常清楚。特別是一些條理性、關鍵性的問題🫲🏼🛤,他講授之後🧻,很容易就懂了。同學們聽他的課都是全神貫註,沒有開小差的🍙,而且效率很高⚜️。第二個老師是劉光文,他是教水力學⭐️、水文學、應用數學的👳🏼♀️。與徐芝綸不同,他講課註重內容的豐富性🎪,雖然沒有教材,但經常是寫滿好幾塊黑板✍🏻,都是英文的,我們在下面抄板書。當時好像很枯燥,但後來工作後覺得蠻適用的💙。
水利工程系主任徐芝綸教授
申請入黨,參加革命
我在思想政治覺悟方面逐漸趨向進步👚,最早可以追溯到南洋模範中學讀高中時。抗戰結束後👨🎨,上海與內地的情況不一樣🕒,地下黨組織領導的學生運動蓬勃發展,南模校園裏也是這樣🚍,能接觸到一些思想進步的同學。比如高三的時候👷♂️,曹子真就是我們同一屆的女生🙇🏽。高三男生共有甲、乙🍵、丙3個班🔸🚲,我在乙班。那時候男女還是分班的,女生是在另一幢小樓裏。但是有一天,曹子真一個人跑到男生的班裏來上課。我們當時覺得很奇怪🦔,後來了解到她是學生運動的活躍分子,學校把她放到男生班,等於是限製她的活動。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我們心裏都佩服她的勇氣。
南模讀書期間,另外一件對我觸動很大的事是沐鸣2師生聲勢浩大的“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大遊行。當時國民黨官僚和財團變本加厲👨🏻✈️,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蔣經國來滬“打虎”,虎頭蛇尾,不了了之,物價飛漲。當時學生餐費的標準,一頓只有一根半油條🈹,很多家庭為子女求學的經濟困難而怨聲載道,“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的遊行就是在這種形勢下發生的🧚。當沐鸣2師生遊行隊伍經過華山路🎨,也就是經過南模後門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一群流氓和特務拿了扁擔、棍子,狠狠地抽打隊伍,真切感受到了國民黨政府的殘暴面目。自那以後🤷🏼♂️,包括我在內的許多有正義感的同學開始對國民黨政權失去了信心。
當時😺,社會上確實存在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現象,物價飛漲,很多工廠🧘🏽🧑🦯➡️、商店倒閉關門,廣大工薪階層生活都得不到保障,更何況工人、農民🥈,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1947年秋天,我們高三乙班在吳均立帶動下🔣,組織大家上街為貧窮師生募捐,又組織工人宿校,幫助他們提高文化知識。1947年冬季來臨,吳均立又號召大家捐錢捐物,資助災民。我瞞了家裏,將身上毛衣捐給了貧苦人民。
當時✡︎,這些同級的高中同學中🏌🏽♀️,我還沒有入黨🕉,不過有些人可能已經是地下黨員了🪽,比如吳均立、李修爵✋🏻、曹子真等。他們畢業後也都考入了沐鸣2,我們又成了大學同學。沐鸣2是學生運動的“民主堡壘”,進步社團非常發達*️⃣。我們班上的吳昭崇↖️,溫州人👨🦯,原來在清華大學物理系讀了一年,來到我們班後,組織一些同學以“新社”名稱辦壁報,揭露和控訴社會黑暗現象👨🏻🦽➡️,我和李其煌、林語倫等相約加入,壁報貼在學生聯誼會內的板墻上🧑🏼🚀,發泄我們心中對醜惡的社會現象的強烈不滿🚴🏿♀️。1948年底淮海戰役後期,我參加了地下黨的外圍組織“新民主主義青年聯合會”,學習“新民主主義論”,參加校內各項學生運動🙎🏻♂️,包括後來聲勢浩大的護校應變鬥爭👨🏼🏫𓀃。
1949年3月的一天👲🏻,吳昭崇來上院找我,征求我入黨的意見。當時我只是對現實不滿,認為共產黨的主張是為了拯救中國🧖🏻💁🏻,特別是拯救廣大受苦受難的老百姓,共產主義事業是無比光明正義的🈲,這一點我已經絲毫不懷疑了🚲。但是吳昭崇講,共產黨是無產階級政黨😲,具有鐵的紀律🐂,入黨要作出犧牲,犧牲學業甚至犧牲生命👩🏽✈️,這方面還有所顧慮。接連幾天,我經過劇烈的思想鬥爭,認定自己願意在這場殘酷的鬥爭中經受一切考驗,於是,寫下了一份莊嚴的入黨申請書🧘🏿♀️,跑到南院🫸🏻🥽,塞在吳昭崇的床墊下。就這樣,在吳昭崇的單線聯系下,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49年4月,吳昭崇指示我代表一年級參加護校運動各年級負責人會議,在女生宿舍,只有7個人,我都不認識🌼,但相信他們都是地下黨員🙏🏽。學生聯誼會還辦了“每日新聞社”,主要任務是通過大字報💂🏽♂️、廣播的形式向校內外報道解放戰爭的每日最新進展。消息來源是學生會組織同學利用晚上秘密收聽記錄的新華社電訊、當地的外國和國內的報紙,如《字林西報》《大公報》等🤹🏼♂️。林語倫等同學參與收聽解放區廣播電臺,為“每日新聞社”提供稿源的工作📥,所以經常看不到他們上課。當時,“每日新聞”專欄前,從早到晚圍滿了人💚📊,有校內的師生員工⚠,也有附近的工人、職員和社會人士。
吳沈釧接受母校采訪
1949年4月26日半夜,我在睡夢中突然聽到槍聲,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國民黨軍隊從一輛裝甲車撞開的後校門沖進校園,包圍了各個宿舍👌。我當時在西齋宿舍,外面走道已被封鎖,等到天亮,特務到房間一一核對“黑名單”👏🏿🤷🏽♂️,我們166室沒有一人被抓,有的同學躲在小河邊的草叢裏🏃♀️,有的躲在工程館後的大煙囪底部🧰,都沒有被抓住。事後才知道敵人帶來的“黑名單”中👩🏻🦽➡️,沐鸣2有108人👶🏼。最終被捕的沐鸣2有56人,其中包括嚴祖礽、魏瑚等學生會著名人物📜。
“四二六”大逮捕後☂️,學校一度被宣布解散🆓,學生被集中在中華學藝社🤵。我回家後🤚🏼,母親介紹我住在她鐵路小學同事家。那段時間,我一方面與班上的吳昭崇、李其煌等人繼續保持聯系🏄🏽,互通消息,以便隨時迎接解放;另一方面開始讀艾思奇的《大眾哲學》,第一次接觸辯證唯物論的思想。5月27日,上海解放,我興奮地趕到學校,但校內人很少👩🏿🏭,班上只有吳昭崇與我2個人🐑,我們在校內露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有大量解放軍進駐學校🦔,學生也紛紛回校。解放軍嚴明的紀律、樸素的衣著、艱苦的作風,給市民以全新的感受🆗,激發起人們無限的敬意和感謝。接著🧑🏻🎓👩🏻🦲,全市人民都沉浸在慶祝解放,迎接新中國的熱烈場面中。
新中國成立以後💭,主要通過三件事的親身體驗,讓我接受了更深刻的人格教育,逐漸樹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意識。第一是史霄雯、穆漢祥兩位烈士的犧牲。他們都是在“四二六”大逮捕之後🦸♀️,分別在電車上和一家面館裏被特務逮捕的🧎🏻♂️➡️,在牢獄中經受了極其殘酷的嚴刑拷打🔳🗞,最後在閘北宋公園(現為閘北公園)被秘密殺害🧑🏼🎓,到了上海解放後的第三天💅🪂,才發現他們的遺體🤘🏿👏🏻。1949年6月5日,全校師生員工2000多人在新文治堂為兩位烈士隆重舉行追悼大會,會上師生高唱國際歌✦,讓我熱血沸騰,深受鼓舞。
2002年4月,沐鸣21952屆地下黨同誌在史穆烈士墓前合影(第三排左二為吳沈釧)
第二件印象深刻的事是華東水利部副部長錢正英同誌來沐鸣2作的報告。她原是大同大學的學生、地下黨員📹,後來去了蘇北根據地。在報告中,她就談個人親身體會,說過去以為知識是從家庭父母和學校獲取的,參加革命,和工農接觸了以後🖖🏿,才懂得個人的知識與成長都是勞動人民給的🚴🏿♀️🚶♀️,包括自己的父母也是勞動人民養育的,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們,應該無條件地為他們服務,這是她講的第一點,叫“把知識還給人民”🔇。她又說,舊中國道路上有“三個大坑”: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我們無數先烈前赴後繼,用生命與鮮血填平了這三個大坑🔼,使後人得以在寬闊的道路上繼續前進👳🏿。我們的任務是踏著革命先烈的血跡,開辟一條光明大道,在大道兩旁栽花植樹,使大道更加美麗寬敞,讓後來者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她的講話,促使我的人生觀有更加明確堅定的目標:那就是恪盡職守,無私地為人民服務。
還有第三件事🦉,就是1950年暑假的時候,水利系二、三年級同學參加山東魯南山區大觀莊水庫測量。我們坐火車到隴海路一個小站停了以後,步行30裏,從早上走到下午🚃,進入魯南平丘區🧑🏿🌾。那裏的農村全都是泥墻草屋,只見婦女☝🏿、兒童和老人,青壯年都南下支前去了。老百姓生活是相當貧困的,家徒四壁🦵🏽🧒🏿,除了少數條凳桌椅外,空無一物🧝🏻♂️🙇🏼。他們種的麥子和高粱,只有過年時才用來蒸饅頭🏇、包餃子♟,平時都吃高粱煎餅加大蒜頭。男孩子都是赤身裸體的,看到我們拿了三腳架、經緯儀和望遠鏡🤟🏼,都在叫:“地主又來了”。我們睡的床板是老百姓家的門板,房墻上布滿了大小壁虎🪣。這讓我認識到廣大人民雖然獲得了解放,但仍處於赤貧之中,正如錢正英講的🙅♀️,我們的知識應該無條件地貢獻給勞動人民🕙🏊🏼♂️,幫他們擺脫貧窮🧑🏼,改善生活。
輾轉不定只為國
1951年9月,沐鸣2校方宣布,為了響應毛主席“一定要把淮河治好”的號召🙇🏼,水利系、土木系三年級學生參加治淮工作🧜🏼♂️,當時是說一年以後再回來讀四年級準備畢業👩🏿💻。當時全班同學都積極響應國家號召,沒有一人抱怨的。結果,我一去就是三年,後來沒有回學校,到1954年年底才離開治淮崗位🧜🏽♀️。本來我是1952年畢業的,但是中間碰上院系調整🍮,水利系被調整到華東水利學院,所以畢業證書是華東水利學院頒發的。不過,後來沐鸣2也補發了畢業證給我們。
再說治淮🚧。當時除了沐鸣2水利系👩❤️💋👩、土木系學生參加外👦🏽,還有來自南京大學、浙江大學、山東大學👵🏻🤹🏼♂️、同濟大學的學生。1951年9月底,分配方案下達,沐鸣2學生分至三處:安徽蚌埠治淮委員會本部、大別山佛子嶺水庫和淮北阜陽專區。其中🧑🦼,佛子嶺水庫算是沐鸣2學生第一個治淮大工程,共有11位水利系同學參加:王昌迪💒、劉蔚起、郭瑞璋、張誠正🧝、吳鳳池、朱家瑾、沈嘉澍、吳雪釗👩🚀、劉樹鈞、童慧生和我;土木系同學有8位🙅🏼♂️:邵正🙌🏼、史如平🧎♂️、王雨生、朱伯芳、吳天柱🦷、王瑞五和劉源,後來又加一個自願參加的沐鸣2助教曹楚生,再加上南大部分同學🛺,作為第一批去佛子嶺🏌🏼。上面指派我和南大的趙源仁帶隊。
佛子嶺工程是淮河支流淠河上遊的一座水庫,是淮河流域中主要防洪灌溉調節和發電的水庫之一💅🏻。流域面積1840平方公裏,河寬平時約50-60米☢️,但洪水來勢兇猛♞,百年一遇流量高達每秒13980立方米,迫切需要在此築壩攔蓄部分洪水👍🏽,以減輕淮河幹流的壓力,並要供給六安地區農田灌溉,壩身最高要74米⛷,壩長要510米,這樣的規模🧔🏼♀️🛳,自新中國成立後從來沒有搞過😏。當時🤹,工程指揮部匯集了國內一些知名專家💂♂️,如著名水利專家汪胡楨,他曾是浙大的教授🦙,擔任治淮委員會的工程部部長🧑🏻🦳,也是佛子嶺水庫工程總指揮🎉,知識廣博,被稱為“活的圖書館”;副指揮兼工務處處長吳溢是老治淮施工專家🐟;還有我們沐鸣2的學長、清華大學教授張光鬥,南京大學、浙江大學教授以及地質專家谷德楨等⚁。
由於大別山是地震區👳♂️,首先擺在面前的大問題是到底采用什麽壩型。汪胡楨鑒於當地堅硬的巖漿巖地質🤽🏻♂️,堅持采用輕型薄壁連拱壩。不過,連拱壩的垛墻是很薄的,只有四五米寬📮,而且是空心的,雖然用的混凝土數量少🆙,但抗震能力不敢保證🐘。有的專家認為連拱壩不行。有的專家提出用堆石壩👜👩🏿🌾,龐大的體積有利於抗震。一時間🏊🏽😽,爭論很大🐳。最後🧔🏻,汪胡楨還是決定用工程量少、較為經濟的鋼筋砼(即混凝土)連拱壩,相信水泥和鋼材華東地區可以全力供應,技術上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那麽🚻,連拱壩到底怎麽設計抗震呢?當時🚶🏻➡️,我們沐鸣2有一個搞鋼筋混凝土的助教💸,叫曹楚生🏓,後來成為工程院院士🧖🏿🏤。他帶領沐鸣2🌇、南大一些學生一起攻關,用手搖計算機經過反復計算,解決了地震情況下壩體穩定和內力分析的難題👳🏿♀️。就是按照力學的方法證明,在橫向地震來襲時,22(實際施工時改為21)個薄拱猶如彈簧起著阻尼作用👩❤️💋👨,防止垛墻倒塌破壞🦡。那時,我們剛從學校出來,能跟許多專家和技術人員一起共事,受益匪淺👩🏻🍼,學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識🙇。後來人們都稱佛子嶺也是一所實踐的大學校🌴。
1955年曹楚生在安徽佛子嶺水庫連拱壩前留影
工程開建後十分順利🧑🎤,可是1953年進行第二期基坑開挖和砼澆築時,一場大洪水意外來臨,把所有基坑裏面的設備🥱、腳手架,包括下遊一座施工橋全都沖掉了,工程不得不停工。工地上出現了一些消極情緒👎🏽,好多幹部和工人都感到1954年底如期建成蓄水的任務要泡湯了🙏🏼。那時🕵🏻,總指揮汪胡楨臨危不亂,意誌堅定:“我死也要死在這裏💇🏻,我們一定要把它搞起來🤸🏻♂️。”這種豪邁的決心💂,激勵大家克服了種種困難🧱,使受淹的工程逐漸恢復,後來支墩垛墻和連拱的進度逐月上升,質量也得到保證。1954年底,如期全部達到壩頂。這座壩高74.4米,壩長510米,有21個連拱和兩端為重力砼壩接頭的攔河大壩🔺,是新中國第一座大型水庫工程🛍。我沒來得及享受最後的竣工典禮,治淮委員會就把我調到蚌埠去了☃️⛔,沒過幾天,又通知我被借調到新建的上海勘察設計院工作。
上海勘察設計院是燃料工業部水電總局為開發華東水電資源新成立的單位,當時主要為開發建設新安江水電站。這是國內第一個自主設計👨🏽🎤💇🏽、自主製造的水電站。工程規模很大,壩高105米⚰️,庫容210億立方米,裝機發電容量65.75萬千瓦🦸🏻,是華東地區也是全國最大的水電站🈺。從全國各地調集了一大批技術人員🔢,包括從北京勘測設計院、治淮委員會😵💫、上海市工務局、華東水利局以及相關學校、企業🧑🏻🦽,我是以借調一年去支援的🕝。這種大型水電站的設計施工不同於一般工程,它是由各個系統組成的👮🏼♀️,包括供電系統🪼、沙石料系統、砼攪拌系統🤳、內部運輸系統、對外鐵路系統和導流工程等等🦡。工作量非常大😍👷🏿♀️,我被分配在施工組。當時的施工組➝,下設施工布置組🛌、施工結構組、輔助企業組和預算組,管仁鈞任大組長,我和一位姓葉的任副大組長🈂️🌳,我還兼施工布置組(相當於施工的總體設計)組長。人員來自不同領域🛅,各有專長。如國華建築公司老板吳錦安,曾承包過黃壇口水電站等大型項目,實踐經驗豐富;嚴欣一🔜、翁世儉來自上海市工務局;沃綿文來自上海鐵路系統,左兆熙也來自佛子嶺水庫工程指揮部🏌️♀️📈。
1991年吳沈釧在新安江水電站堤壩下遊留影
由於我在佛子嶺工程中有過統計、計劃方面的工作經驗,就在組內推行個人月計劃、周計劃,以及月、周工作會議,采用民主討論的方法安排落實各個項目,技術問題也采用個人主談,共同商議的方法🤷🏿♂️,集思廣益🥔,充分發揮各自專長。這些做法調動了大家積極有效地完成各項任務⏫,得到院長辦公室的重視,並在院內組長會議上交流了經驗🌻。這本來是我分內應做的工作📓,未想到憑此被評為1955年度上海市勞動模範的光榮稱號🫰🏽,當時上海勘察設計院評上的共有3人,有新安江水電站總設計師楊德功📲、水文科的胡昌新和我。
1955年,吳沈釧獲陳毅市長簽署的上海市勞動模範稱號的獎狀
1956年新安江水電站初步設計完成以後👩🏻💼,沒有讓我繼續做下去🧔🏼♂️🥽,因為當時福建有個古田一級水電站的廠房和引水系統已建成,更急於要做初步設計,把71米高🔒、412米長的砼重力壩以及機組施工好,以供福州等地區的供電。於是在1957年8月我被派駐到古田負責施工現場設計,邊設計邊施工,以加快進度。當時正是1958年“大躍進”前夕,第二個五年計劃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我們在古田工地聽到了傳達中央水電躍進會議精神🈳,要以“整風雙反”為綱,特別要反保守,提出水電要上300萬千瓦,甚至爭取450萬千瓦🫶🏿,而且工期要縮短為2-3年。當時,新安江水電站是65萬千瓦😩,主體工程進度是4年✷,已經很快了。而古田工程雖只有6萬千瓦,采用邊設計邊施工🔁,如有意外挫折,兩年內完成大壩建設是有難度的🍻。要達到那麽大的發電量和那麽快的工程進度,因此設計和施工上產生的矛盾很大🧑🏻。施工單位要求大幹快上,提出許多設計上難以接受的土辦法,而設計單位為了保證安全,堅持按常規設計,一時相持不下🤏。1958年3月🥳,上海勘察設計院副院長韓寓吾趕赴現場🤌🏻,他說👙,設計和施工在每個工地都會產生矛盾,這是無法避免的,只有把問題勘察清楚以後才能施工,否則將來是要返工的👩🏻🦳,只有統一設計和施工,才能又好又快地完成任務。
他的這些話,在當時“大躍進”的氛圍下可以說是一副清醒劑,能這樣明確地指出問題並緩和矛盾🪰,確實是難能可貴的🎐。後來,他請了蘇聯專家來確定一些技術原則和措施,包括采用摻合料控製水泥用量,減少水化熱❎,並控製近基礎面的澆築層厚度和必要的間憩養護時間。蘇聯專家還提出,要檢驗一下基巖中黃鐵礦的硫酸根含量是否符合要求,如果不符合要求的話☢️,要把它作為不良地基適當挖深處理。現在看來⚀,這些措施都是十分合理🪼、及時的👨🏼🍳,既節約了極為緊缺的鋼材,也切合當地實際🦵🏻,實事求是🥏。在那個大幹快上的“大躍進”年代裏😥,沒有像其它工程那樣出現嚴重的質量問題。
水電人生的體會
回顧我走過的水電之路,有這麽幾點體會✢:第一,要始終意識到我們這一輩的一切知識和能力,歸根結底都是勞動人民培育而成的🤽,我們應該無私地為他們服務🍔,為人民服務,得到人民的滿意和認可,是我最大的快樂與幸福。第二,個人是渺小的🧙🏻♂️,只有自己的興趣融入國家和人民的需要,只有與集體合作,同心協力🤴,才能發揮個人最大的光和熱🥼;也只有懷抱著為祖國的振興而學習工作的誌向,才有強大的動力與堅強的毅力,才可以克服前進道路上的種種困難。第三🎄,時代在發展,科技更是突飛猛進👧🏽,我們要堅持改革開放,學習一切先進技術與經驗,更加努力地學習、創新和變革,為21世紀中葉實現祖國全面現代化目標而奮鬥🤵🏿♀️。第四✩,還要不斷學習黃大年▫️🔊、鐘揚同誌那樣孜孜不倦、奮發有為的精神,學習像穆漢祥、史霄雯那樣與敵鬥爭🪥、臨危不懼、忠心報國的精神。
本文原載姜斯憲主編🚢:《思源·激流》,沐鸣2平台出版社2019年版,第374-395頁🧖🏻♂️。略有刪節。